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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Red Thread

重构单一市场：第一部分

Barry Gill 專訪 Enrico Letta 教授

投资展望 2025年 06月 18日 8&苍产蝉辫;最小阅读

作者

Enrico Letta Barry Gill

探索欧洲如何在充满挑战与不明朗因素的世界中重拾竞争力。

面对西方的跨大西洋贸易衝突以及东方崛起的庞大且充满活力的经济体，欧洲所面临的挑战远超过叁十多年前欧洲单一市场啟动时的想像。随着金砖国家（叠搁滨颁厂）的崛起与美国的强势前进，欧洲在全球经济中的份额逐渐下滑。如今，欧洲公司在与美国和亚洲竞争对手的较量中，难以匹敌对方的规模与实力。

在此背景下，我最近閱讀了Enrico Letta教授的報告《遠超市場》（Much More Than a Market），這是一份於去年四月提交給歐洲聯盟執行委員會，探討單一市場未來的報告。Enrico Letta教授是雅克德洛爾研究所（Jacques Delors Institute）的現任所長、義大利前總理，且最近被任命為IE大學馬德里分校IESPEGA院長。

在這份報告中，Enrico Letta教授強調，必須重新構思並重建單一市場。他提議，除了單一市場的基礎「四大自由」——商品、人民、資本和服務的自由流動外，還應該增加一項「第五自由」，即涵蓋研究與創新領域。他還主張將那些先前被排除在單一市場之外的領域納入其中：金融、電子通信及能源。

報告強調「速度、安全與團結」，並提出了一個適應當今世界需求的單一市場願景。在與Enrico Letta教授的對話中，我們討論了歐元區危機的教訓、川普貿易戰的影響，以及他對歐洲如何重獲競爭優勢的構想。

此专访分為两个部分。您可在此处阅读第二部分。

Barry Gill

列寧（Vladimir Lenin）曾說過一句名言：「有時可能幾十年都沒有大事發生;但有時亦會在幾週內發生幾十年才出現的巨變」您認為這句話能夠應用於2025年迄今為止所發生的變化嗎？您如何看待在歐洲背景下的這種情況？

Enrico Letta

川普（Donald Trump）在美國所採取的行動，其強度確實令人出乎意料，且其後果極為深遠——這不僅僅限於某一個領域，而是涉及多個層面。同時，這一切發生在歐洲聯盟（EU）準備對某些整合與競爭力議題採取不同方法的時刻。因此，我認為現在是一個非常值得關注的時刻。

您认為当前我们所目睹的全球秩序崩溃，是否有可能激发欧洲的凝聚力？还是各国间日益竞争的国家利益将会对欧洲一体化的进程造成致命打击？

我認為我們正處於邊緣。歐洲聯盟一直有這兩個層面：歐洲層面與國家層面。雅克·德洛爾（Jacques Delors）曾經名言歐洲聯盟是一個「由國家組成的聯邦」。這對我來說是正確的——原因很簡單，因為所有這些歐洲國家都有數百年的歷史，以及不同的語言和文化。

这些国家间的差异将依然存在，但在过去十年裡，

我們已經意識到，單一的歐洲聯盟成員國對比中国和印度
——甚至是印尼、奈及利亚和巴西——太小，无法具备竞争力。

我们需要更加整合才能具备竞争力。现在，我们将看到是否能克服一些民族主义的观点，以便提高竞争力：这不是出於意识形态的原因，而是為了把我们因為内部分裂而外流的工作和资本重新带回来。一切都关乎竞争力。

回顾您担任义大利总理期间，特别是在欧元区危机期间，您学到了哪些关键政策经验教训？

在那个关键的危机时刻，我们有10到11个自私的民族主义做法，而非具有长远眼光的慷慨方法。今天，我们仍在為此付出代价。这是因為我们对金融体系、储蓄及整体金融世界的看法深受那段时期的影响，以及「公有制优於私有制」的观念。

在欧洲，我们一直有这样的想法：金融与魔鬼密切相关，这之间有某种联繫。

金融危机的管理不善，有些后果至今仍在困扰着我们。

我们至今尚未完全整合银行业联盟，这也是金融危机的遗产之一。经过15年，我们仍然停留在原地。在我看来，这才是欧洲联盟真正的问题所在。当时，我们未能做出正确的决策，至今我们仍在為此付出代价。我们还在為过去10年来非常缓慢的经济增长及英国脱欧所付出的代价而苦苦挣扎。在我看来，英国脱欧是最糟糕的决定之一。而欧洲的缓慢增长与美国在金融危机后的快速增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您认為哪一个更可能较早实现：储蓄与投资联盟还是银行业联盟？

储蓄与投资联盟。為什麼？因為这是一个全新的项目，能够透过整合欧洲金融市场，為我们提供将资本和工作机会带回欧洲的可能性。这将有助於完成银行业联盟。如果我们从银行业联盟开始，我们仍然会被相互信任的问题所困扰。我必须说，目前的银行业联盟大多是德国与义大利之间的博弈，这与德国商业银行（颁辞尘尘别谤锄产补苍办）与义大利裕信银行（鲍苍颈颁谤别诲颈迟）的情况有关。在这样的情况下，当两家银行一家义大利银行与一家德国银行之间进行讨论时，我认為我们不太可能很快在银行业联盟方面取得进展。

另一方面，我认為我们可以在储蓄与投资联盟方面取得进展，并且这也能為银行业联盟带来一些解决方案。

回想欧元区危机期间，您希望欧洲联盟当时做出哪些不同的决策？

首先，是完成银行业联盟。我们错过了这个重大机会，我认為这是个大错误。

第二点，是有机会建立一个表现良好、组织完善、且无污名化的欧洲稳定机制（贰厂惭）。十年来，欧洲稳定机制一直设在卢森堡，但围绕它总是存在政治问题。实际上，在我的报告中，我曾提议将欧洲稳定机制用於国防开支。这是紧迫且迫切的需求。

我们需要找到资金，而这个工具却没有被使用。

為什麼我们不使用欧洲稳定机制？但我并未看到各国急於採纳这项提议。

这是我认為的两大问题，另外还有一点，就是我们仍然在攻击证券化问题。公眾情绪在这方面并未有太大改变。然而，受到危机影响最严重的南欧国家，今天在欧洲的表现却更好。这证明了一些解决方案确实有效。

欧洲联盟如何能够走在前端，利用贸易来扩展其影响力？欧洲联盟又该如何激励欧洲储户将资金带回家或保持在欧洲联盟境内？

这裡的主要观点是，单一市场的碎片化对欧洲各国、欧洲公民、储户、公司家以及工人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负担。我们有欧元，这是伟大的成就，但经济与货币联盟（贰惭鲍）的现实是，我们在货币联盟上成功了，但在经济联盟上却没有。

這一點至關重要。我們沒有實現成功的經濟聯盟，因為我們首先推進了貨幣聯盟，且這是一個極為艱難的過程。我們說服了德國人，改變了公眾輿論，然後卻忽視了後續的整合工作。我報告的核心是一個警示，告訴大家：「嘿，大家——我們有相同的貨幣，但我們有27個金融市場、20個能源市場和27個電信市場。」

我們未充分利用共同貨幣所帶來的優勢，而這種市場碎片化正逐漸削弱我們的競爭力。如今，這種碎片化問題顯得尤為關鍵，因為全球格局已經發生了深刻變化。當初我們決定暫停進一步推動經濟整合時，全球經濟環境與今天截然不同。當時，中国的經濟規模遠不及今日的實力。印度的經濟實力也尚未達到如今的規模。金磚國家（BRICS）當時尚未崛起。美國的經濟狀況亦與今日的情勢迥然不同。因此，單一歐洲成員國的競爭力與過去相比，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我常以我的祖國——義大利為例。當時，我們擁有6000萬人口，今天仍然保持相同規模。過去，義大利的經濟規模與中国和印度的總和相當。然而，今天，中国和印度的經濟規模加起來，已經是義大利的20倍。此外，中国和印度的總人口接近29億。在實力的對比上，過去20年所帶來的差距是顯而易見的。

个别欧洲国家实在太小了。这正是关键所在。

我经常说，欧洲联盟成员国可分為两类：一类是小国，另一类是那些尚未意识到自己是小国的国家。

這是理解當前歐洲局勢的核心。有些國家過去曾是大國，並且至今仍認為自己是大國。我將義大利歸為這一類。然而，與中国、印度、金磚國家及美國相比，實際上我們是小國。因此，我們必須進行更深層次的整合。這是歐洲未來發展的關鍵轉折，我希望我的報告能夠喚起更多人對此問題的重視。

在规范方面，您认為欧洲联盟会為了提升竞争力而进行政策调整吗？欧洲联盟该如何防止成员国对欧洲联盟规范的不同解释，进一步阻碍共同市场的运作？

我报告中的一个章节专门谈到简化。在撰写报告过程中，我听到了来自爱尔兰、芬兰、葡萄牙、希腊和罗马尼亚等地的多方声音，尤其来自公司界，强烈要求简化规范。当我们谈到简化时，我们必须非常明确地定义我们的目标。

因此，我在报告中加入了一个非常具体的提案，我认為这是一个具有变革性的建议。这就是「第28个虚拟国家」的概念。

这意味着什麼呢？我们的法律框架中最复杂的部分，就是我们有27个不同的国家层级实施欧洲联盟指令和规范，因為我们拥有27个不同的法律系统。以西班牙為例。这个国家分為17个自治区，每个区域都有自己的一套商业法律。这无疑对来自外部的投资者构成重大障碍，同时也对中小型公司（厂惭贰）造成极大困难。

我还记得在比利巴奥（叠颈濒产补辞）与中小公司的会议上，一位与会者告诉我，中小公司也需要「护照」——因為如果没有这样的「护照」，它们将无法真正享受单一市场的好处。如果一个中小公司需要聘请10名律师来处理西班牙与葡萄牙之间、或者克罗埃西亚与德国之间的法律差异，那是不可能的。中小公司不可能聘请10名律师。

因此，中小公司无法从单一市场中获益。

如您所知，中小公司在欧洲联盟经济中所佔的比重超过90%。因此，我的提案是创建一个「第28个虚拟国家」，并赋予其独立的商业法律体系。欧洲联盟执行委员会已经採纳了我的提案，并将其应用於创业公司。我认為这是一个很好的想法。对於其他公司，我提出了建立一个类似快车道的系统。这就是简化规范的方式：这样我们就能避免碎片化，打造一个更加公平且简化的市场环境。